残杀（2/2）

雕栏玉彻应犹在残杀

&esp;&esp;这……这又是闹哪一出？他回来，撩拨你两句，然后……自己去洗澡了？

&esp;&esp;就在你心神不宁之际，寝殿的门被推开一条缝。澜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，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，他的脸色异常凝重，眉头紧锁。

&esp;&esp;“澜？”你看到他这副模样，心头猛地一沉，“怎么了？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
&esp;&esp;澜迅速关好门，才凑到你耳边，低低地说：“我按主上说的去找了，宫里宫外几处哥哥常去的地方都不见人，但是……我打听到了一个新消息……”

&esp;&esp;“……恒……死了……”

&esp;&esp;“死了？你是怎么知道的？”你不可思议道，“今日宫内风平浪静，太子薨逝这等大事，按常理，宫门落锁、禁军戒严、丧钟哀鸣……此刻早该是满城风雨才对！怎么可能……悄无声息？”

&esp;&esp;“我寻遍了宫里宫外哥哥可能在的地方，自然……也绕道去了囚禁恒的西苑冷宫附近。就在那附近的宫墙夹道里，我撞见两个形迹鬼祟的小太监，推着一辆盖着厚厚油布的板车，正偷偷摸摸地往外运。我直觉有异，便悄悄尾随，寻了个四下无人的死角，出手将他们打晕放倒，然后……”

&esp;&esp;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，仿佛在强压下接下来看到的景象带来的震惊，“我掀开了那层油布……下面居然是恒，他身体已然僵硬，看起来……死了有一段时间了。”

&esp;&esp;你大惊失色。

&esp;&esp;这怎么可能？

&esp;&esp;皇帝虽然震怒于恒的弑君意图，但终究念及父子之情，或许是对皇后母子多年的忽视心存愧疚，又或许是顾忌皇家颜面、不愿在暃大婚前后再爆出惊天丑闻，最终只是下令将太子囚禁，将皇后禁足，连废黜太子的诏书都未曾明发，算是给恒保留了体面。

&esp;&esp;而现在，这个被囚禁的、理论上已无威胁的前太子……居然……死了？

&esp;&esp;你艰难地吞咽了一下，努力平复着翻腾的胃部，“暃……刚才回来了…………我在他身上……闻到了血腥味。”

&esp;&esp;澜脸上的困惑瞬间被惊疑取代，定定地看着你。寝殿内落针可闻，只剩下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，更添几分寒意。

&esp;&esp;“主上的意思是说……”澜的嘴唇翕动了一下，他终究没有将那个惊悚的猜测完整地说出口，但那未尽之意，你们都已明了。

&esp;&esp;是的。

&esp;&esp;暃是个什么样的人？杀伐果断，冷酷无情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……这些你早已领教。

&esp;&esp;但是……弑杀手足？而且是在恒已被废黜、囚禁、彻底失去威胁之后？如此迫不及待？如此……不留余地？

&esp;&esp;毕竟，恒是他们的手足！即使同父异母，即使形同陌路甚至互为仇雠，那流淌在血管里的、属于同一个父亲的血液，难道就如此轻易地被权力欲望覆盖？一丝一毫的怜悯都没有吗？

&esp;&esp;如果暃能如此干脆利落、毫无心理负担地对恒下此毒手……那么，澜呢？

&esp;&esp;澜此刻的身份何其微妙，他是暃失而复得的亲弟弟，血脉相连的双生子……但他同样拥有着不容忽视的才能和潜力，更重要的是——他占据了你心中最重要的位置，这本身就是暃掌控欲下最大的不安定因素！

&esp;&esp;虽然在澜的记忆里，暃是个好哥哥，可那都是八岁以前的事了。澜走失后，暃在权力倾轧的深宫独自成长了十几年，这十几年足以让一个纯真的孩童，淬炼成一把无情的帝王之刃。

&esp;&esp;在权力的渲染下，人都是会变的，变得面目全非，变得……连血脉亲情都可以成为阻碍。

&esp;&esp;你不敢再想下去，如果恒的死真的出自暃之手，那么你们三人之间这建立在权力与扭曲情感之上的平衡，将面临怎样可怕的未来？澜的处境，又将变得何等凶险？

&esp;&esp;你想起了今天澜那番话，那个雨夜，他毫不犹豫地冲出去，用自己幼小的生命去引开追兵，只为保护那个他认为更有价值的、能成为明君的兄长。

&esp;&esp;那份自我牺牲的决绝，那份刻入骨髓的献祭精神……一股无名之火，混合着对澜的心疼，在你胸中轰然爆发。

&esp;&esp;找他问个清楚！

&esp;&esp;如果暃真的是这样一个可以为了权力、为了扫清障碍、连手足都可以冷酷抹杀的人……那么，你对他产生的那点悸动，对那个“难道我当不得你意中人”的暧昧告白所产生的动摇……都变成了天大的讽刺，变成了侮辱！

&esp;&esp;喜欢上这样的人？

&esp;&esp;光是这个念头闪过，就让你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。那简直不是人，是一台被权力欲望彻底异化的政治绞肉机，任何附着于其上的温情脉脉，都是自欺欺人的幻影！

&esp;&esp;“澜，”你目光如炬，“你在这里等我，我要亲自……去问问他……”

&esp;&esp;说完，你义无反顾地朝浴池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