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烧（1/2）

春山暮高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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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萧允弘甫入耦园内室，便觉寒意沁骨。他下意识走向桌边欲取茶盏，蓦然察觉苏婉惯用的茶盏已不在了，案头亦无她常翻的诗集，连窗棂上悬着的五色丝绦都拆得干干净净。

&esp;&esp;屋内陈设如旧，她却带走了所有物品，衣物、首饰、书册……唯愈高几上一方素绢绣帕。

&esp;&esp;萧允弘缓步上前，拾起绢帕，指腹摩挲着细腻的兰草纹理，恍惚又见灯下她含羞浅笑的模样。

&esp;&esp;他当时笑言：“不管绣什么，只要是夫人给的，为夫自然喜欢。”

&esp;&esp;她给他留下了这个，如今物在人去，记忆凝成剜心的薄刃。

&esp;&esp;那段时日，他夜晚总刻意迟归，清晨拂晓即起，偶尔借着军务繁忙便几日不回，她怎会察觉不到他的疏离？原是在等个时机问出“你可曾真心”。

&esp;&esp;“大人，炭盆……”小厮在门外禀报，被萧允弘不耐烦地喝退，他想守着这将散未散的残息，生怕被炭火炙去。

&esp;&esp;更漏声催得人心焦，已是四更天。

&esp;&esp;萧允弘未曾更衣，坐在床沿，瞧见月光从万字纹窗棂斜切进来，映着妆台明镜，却无美人对镜理发的身影。

&esp;&esp;他忽觉脑中昏沉，这榻上锦褥分明换过，怎还有她发间茉莉头油的味道？

&esp;&esp;成婚之初，他视苏婉为不得不纳的摆设，后来肌肤相亲，始生占有之欲，他对她多有渴望，情到浓处时亦不乏讨好。

&esp;&esp;榻上交颈而卧，大掌抚过女子光洁的肩胛时，他爱观她因敏感而战栗，心中也生出许多不曾有的情愫。

&esp;&esp;然每欲沉溺，理智便筑起高墙，他下意识拒绝交付信任，不许自己放下防备。

&esp;&esp;她终究是苏家女，命中不知是否落下的铡刀，一直横亘在两人之间。

&esp;&esp;“轻家室，疏妻道。”

&esp;&esp;其实她说得一点没错。

&esp;&esp;他自幼在军中长大，生死看惯，家族荣辱、排兵布阵皆在心头，却从未习得如何去爱……

&esp;&esp;他以为，夫妻之间，不过职责使然，彼此履行义务，在外人面前维系体面，足矣。

&esp;&esp;更何况，他们的婚姻，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。

&esp;&esp;他与她，不过是皇权之下被捆绑的两人，一方始终防备，另一方不停试探，在若即若离的边界反复丈量，永远无法真正靠近。

&esp;&esp;他不了解她，就如同他根本不知为何这绢帕上绣的是兰草，而非腊梅，遑论触及真心。

&esp;&esp;如今想来，那些温存与体贴，原非理所当然。她怕是早已厌倦了维系这场无谓的婚姻，不过隐忍不发罢了。

&esp;&esp;他以为她会有些不舍的，毕竟她也曾用心维系他们的关系。

&esp;&esp;萧允弘阖目低笑，声音充满苦涩的自嘲，早知今日，何必当初。

&esp;&esp;京中积雪渐化，镇国公府内，萧允弘高烧不退，昏迷已有叁日。

&esp;&esp;“谢郎中，允弘这到底如何了？何时能醒”房中皆是苦涩的药味，陆氏攥着佛珠沉声问道。

&esp;&esp;医师把完脉，拱手回禀：“世子爷寒气入骨，又兼焦思抑郁，致使气血不畅，烧势便迟迟不退……”

&esp;&esp;听闻此言，陆氏忧色更甚，萧允弘身子历来康健，行军打仗也从未这样过，想来是心病难医，良药更是难寻。

&esp;&esp;程舒仪在一旁不停宽慰陆氏，萧云澜绞着帕子立在屏风旁，焦急道：“这可如何是好。”

&esp;&esp;陆氏揉着眉心，语气无奈：“你大哥夜中跪雪，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般折腾，你说说，他何苦至此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