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节（1/2）

溺与毙[双向救赎]第35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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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但萧煦远早已不见人影，和两人上次见面一样，像只随时能打洞的地鼠，消失得十分彻底。

&esp;&esp;只剩下她与檀樾两个人的空间。裴确悄悄吐出一口气，靠着椅背，良久，仍抚不平自己鼓噪地心跳。

&esp;&esp;视线垂低，她盯着自己的衣角，想起他们仅有的两次见面，她穿的都是这件绣着尽山标志和她姓名的工服外套。

&esp;&esp;忽然间，她回忆起处理完江兴业后事那天，与檀樾十年后的初见。

&esp;&esp;她走进四季云顶，鼓足勇气敲开他家的门时，他满脸淡漠地问她是谁。

&esp;&esp;而后目光在她外套停留良久，才带她离开了两人僵持的楼道。

&esp;&esp;彼时临近傍晚六点，望港镇的商铺大多准备关门了。

&esp;&esp;他们走进一家招牌还亮着的咖啡厅，店内空无一人，里面的桌椅也收得差不多。

&esp;&esp;店员听见推门声，拿着抹布从后厨跑到柜台，语气不耐地说二十分钟后就打烊了。

&esp;&esp;“我们就待二十分钟，不会耽误你下班。”

&esp;&esp;裴确刚想离开，檀樾拉住她胳膊轻轻往回一拽，低头问她，“想喝什么？”

&esp;&esp;她盯着自己的衣袖愣了半晌，檀樾忽意识到她的目光，指尖一松，小声和她道了声歉，转头对店员道：“两杯气泡水吧，谢谢。”

&esp;&esp;点完单，两人走到靠窗的双人位前，相视而坐。

&esp;&esp;不过片刻，店员把气泡水端到桌上，又赶着继续回后厨打扫卫生。

&esp;&esp;整个四五十平的空间，只剩他俩坐着，空空荡荡的，似乎说话的声音稍大一些还能听见回音。

&esp;&esp;时间分秒流逝，裴确盯着瓷杯边，终于开口，“我收到了你的短信。檀樾，其实我今天来找你，是想和你道歉，但我没想到会打扰你和——”

&esp;&esp;想到周展宜，她心口猛地一紧，但那道推门时的疏离嗓音此刻低下来，变成另一道令她难堪地询问。

&esp;&esp;“为什么道歉？”

&esp;&esp;放在桌底的手心，互相掐握的力度阵阵加深，缓过半晌，她才小声道：“因为我的自私，我把人生遇到的所有苦难都归咎到你身上，但你是无辜的”

&esp;&esp;“十八岁那年，我失去了妈妈。檀樾，你是当时唯一陪在我身边的人，”鼻尖蓦地一酸，裴确苦笑着摇了摇头，“不不对，不只当时，是很多时候，你都是唯一一个陪着我的人。是我的自尊心作祟，一直在不停推开你。”

&esp;&esp;“我那时候很痛苦，我恨我们之间天差地别的身份，也恨你和那些人一样，站在塔尖俯瞰我溃烂的人生但我到很后来才明白，这些从出生便决定好的东西，并未给过我们选择的权利”

&esp;&esp;那天，裴确坐在夕阳斜照的咖啡店，在飞速流逝的十几分钟，从那层困囿她十年的蚕蛹里，将自己一寸寸抽丝剥茧，只为摊开，向檀樾剖白内心的千万悔意。

&esp;&esp;而檀樾在她对面，半边身子隐在柱子暗影下，看不清脸上神情，只是沉默地向她递着纸巾。

&esp;&esp;二十分钟消逝得极快。

&esp;&esp;咖啡厅打烊后，裴确独自去了跨河桥。

&esp;&esp;站到水潭边，晚风轻拂而过时，她头顶的路灯倏然亮了。

&esp;&esp;记得逃出弄巷那晚，她抱着粉色纸盒光着脚，趴在桥洞底的杂草堆里，身体缩进窄闷空间，她眼前也落下同样一束光。

&esp;&esp;七岁那年，檀樾在这里第一次向她伸出手来的地方，十八岁的裴确，已经连抬头看的勇气都没了。

&esp;&esp;那时，她天真地以为，逃出望港镇后，只要足够麻木，承担足够多的痛苦，她就不会想起檀樾。

&esp;&esp;不会想起你曾带我逃跑时，划过身畔的风。

&esp;&esp;但到了人生的某个时刻，麻木太久终会清醒，而那样久违的清醒，哪怕只出现一瞬息，也足够她放下一切，走向他了。

&esp;&esp;只是，当她真的说服自己，在二十七岁的这天跨出界线时才发现——

&esp;&esp;檀樾早已将他们之间，共度的回忆也好，她对他的伤害也罢，统统抛诸脑后。只剩她，掩埋着心底那份歉意，独自耿耿于怀了十年。

&esp;&esp;

&esp;&esp;两人第二次单独待在密闭空间里，是檀樾率先开的口。

&esp;&esp;“裴确，上次我给你打的那通电话——”

&esp;&esp;“啊我没挂，只是手机没电关机了。”

&esp;&esp;裴确记得那是两人从咖啡店分别的第二天，她一早便接到陈烟然催着她回北城的通知，正坐在回去的大巴车上。

&esp;&esp;“嗡。”

&esp;&esp;沉默间，檀樾放在桌面的手机响起一声震动。

&esp;&esp;他垂眼，身体微倾，指尖点亮屏幕后把它往眼前挪了些，压在底下的那张纸跟着向侧边一卷，正好掉进裴确的视线。

&esp;&esp;那张她刚递去的白纸上，檀樾画了副速绘。但从她的角度只能勉强看清人形的轮廓。

&esp;&esp;“裴确，”快速扫完那条信息后，檀樾重新开了口，“其实那天给你打那通电话，是想告诉你，十八岁那年，我被加州理工录取，一直到前些天因为因为某些事才回国。”

&esp;&esp;“所以那天在咖啡店，你和我说的——”

&esp;&esp;眸光颤动一瞬，裴确抬头的同时，檀樾的话音止在唇畔。

&esp;&esp;两人隔着一段正常的社交距离，不远不近，

&esp;&esp;但裴确的目光直视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，觉得它仍与从前一样，澄澈透亮，只是再不能从里面望见自己的身影。

&esp;&esp;“呵”

&esp;&esp;蓦然，她垂落视线，无力地轻笑一声。